第七章——饭要一口一口吃

馨妃望着玄旭的动作，只觉得一股酸气夹杂着怒气涌到了头顶，却哪敢让蜀绣给自己行礼，语气僵硬地道：妹妹好生休息就行，陛下已经下旨，见陛下可不行礼，日后也不必向本宫行礼。”

蜀绣要的就是这句话，闻言连客气都不想客气一下，直接又软绵绵的躺了回去：多谢馨妃姐姐，姐姐心善，想来一定不知道那高同说了些什么妹妹才会跪在宫门口吧。”

今早嬷嬷确实有些言辞不当，但我本想着嬷嬷毕竟是服侍太后的老人，姐姐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所以带着嬷嬷去稞蓝殿想给姐姐赔礼道歉，这事也就算了。”蜀绣也不等馨妃说话，继续自顾自的讲到。

可不曾想，高同竟然要拔了沈嬷嬷的舌头，还说就算是太后不许，也要姐姐做主，毕竟，您有协理六宫之权啊。”

什么！”馨妃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太后不是在皇觉寺为先皇祈福吗。”

明淑仪初入宫闱，母后特意派了沈嬷嬷来教导规矩。”玄旭淡淡道，待母后回宫，她还是要回母后身边伺候的。”

奴婢参见馨妃娘娘。”沈嬷嬷从角落处走出来，福了一礼，奴婢也是今日刚到宫里，娘娘想来还不知道。”

馨妃自然是认识沈嬷嬷的，那是太后身边最心腹的人，可高同自小在王府服侍，玄旭登基之后，才得以入宫，那时太后早已去了皇觉寺，自然是没见过沈嬷嬷的。

陛下明鉴，臣妾真的不知道是沈嬷嬷啊。”她跟着玄旭多年，自然清楚他的手段与逆鳞，于是咬咬牙道：陛下，虽然臣妾并不知情，但是高同毕竟是稞蓝殿的人，臣妾请陛下治臣妾管教不严之罪。”

馨妃，你宫里的人真是好大的魄力啊。”玄旭面无表情的道，服侍了母后三十余年的嬷嬷，说了几句，就要被拔舌，扬言即便太后出面也要请你做主。”

陛下，臣妾全无此意啊，臣妾不敢对太后有半点不敬。”馨妃这次是真的快急哭了，跪在地上哀求道。

青洛以孝治国，她若是有半点不尊敬太后的名声传出去，也就别想坐上皇后的宝座了。

我自然是相信姐姐的，所以我才想去稞蓝殿和您认错，想着我们私下里就解决了，可是没想到那高同不仅不让我进去，还说…还说…”蜀绣欲言又止。

还说什么。”馨妃紧紧攥住袖角，恨恨道。

还说如果臣妾跪在宫门口认错，说不定您会网开一面放过沈嬷嬷。”蜀绣觉得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掉两滴眼泪简直就白瞎了这超神的演技，于是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

红着眼眶继续道：陛下，承蒙太后厚爱，才派沈嬷嬷来教臣妾，若是在这沈嬷嬷受了委屈，臣妾如何面对陛下，面对太后。”

馨妃差点就忍不住站起来想怒骂蜀绣，高同就算再蠢也绝对不可能明着说这样的话，但是现在又有谁会相信高同而不相信眼前这个宰相嫡女，龙宠正盛的淑仪呢。

你受苦了。”玄旭扭过头看着蜀绣，语气感叹，仿佛在认可她的深明大义。

为了陛下，不辛苦。”蜀绣也不认输，装深情，谁不会啊。

馨妃看着眼前情深似海的两个人，垂下了头，她怕她再看下去，就真的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掐死蜀绣，她与玄旭从小青梅竹马，哪怕是为妾也要待在玄旭身边，可是玄旭从来没有如此深情的看过她。

陛下，请您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对您和太后是真心尊重爱戴，今天的事真的是毫不知情。”馨妃知道今日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长出一口气道，但事情既然是臣妾宫中之人所为，还请陛下重重处罚臣妾。”

娘娘。”馨妃身后的采菊仿佛受到惊吓一般，跪爬上去两步，道陛下明鉴，这高同本是服侍淑妃娘娘的，当初是淑妃娘娘一定要送来伺候我们家娘娘，来我们稞蓝殿还不足俩个月啊。”

住嘴！淑妃姐姐怎么会害我。”馨妃扭过头去呵斥采菊道，请陛下不要听采菊胡言乱语，臣妾身为四妃之首，没有替陛下稳定后宫已是罪过，请陛下不要再深究下去，今日之事就到臣妾为止吧。”

话还没说完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一样滴滴答答的往下坠，真真是我见犹怜。

如果蜀绣不是还躺在床上扮虚弱，简直是要站起来给这对主仆鼓掌喝彩颁发最佳女主女配奖了。

看看，多么无辜的眼神，多么诚挚的话语，多么惹人怜爱的脸蛋，简直秒杀一众影帝影后。

不仅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还能营造出一心为了后宫稳定的优秀妃子形象，顺势再踩一脚淑妃，在皇帝心里留下怀疑的种子，在这种境地还能迅速反应甚至举一反三，不得不夸一声好手段。

素来听闻淑妃娘娘性子随和，想来也是被那奴才蒙蔽了。”蜀绣却假装没听出馨妃的话外音，正好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此人心思歹毒，若不是馨妃娘娘信任淑妃，怕是今日就为他坏了关系。陛下定要重重责罚啊。”

你哪句话听出来我信任淑妃了，馨妃恨得气闷，却也不得不应和道，请陛下责罚。”

高同目无尊卑，对太后身边的嬷嬷出言不逊，送到慎刑司服役，至于你，罚三个月月俸，好好反省思过。”玄旭揉揉眉心，若再有下次，朕就收了你协理六宫之权，先退下吧。”

馨妃本来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的采菊偷偷一扯她的衣服，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那妹妹好好休息，陛下，臣妾先行告退。”可能是跪的太久，馨妃起身的时候站不太稳晃了两下，却没有等到玄旭伸手去扶，只好又自己站稳身子退了出去。

那高同估计是活不成了。”她们走后，孙成低声道。

嗯？为什么？”蜀绣望向玄旭，你想要他的命？”

怕是她会比我更急着动手。”玄旭望着馨妃离开的方向说道。

奴婢虽然一直在宫里，但也听说过当初在潜邸时，高同就被怀疑受馨妃指使陷害淑妃，只不过没有证据，所以才索性把他送去稞蓝殿。”沈嬷嬷解释道。

那高同到了稞蓝殿，馨妃赐姓重用，就像是……”

是什么？”蜀绣追问。

是在奖励他。”玄旭的声音冷的像结冰了一般。

如此有恃无恐，看来馨妃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要深。”蜀绣说着突然觉得温度一冷，抬眼望去，帝王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去。

高同不知道清楚她多少肮脏事，今日将被送入慎刑司，未免出卖自己，馨妃必然先下手为强除掉他。”蜀绣不知怎的莫名觉得有些心疼玄旭，安慰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今日废她一条狗，明日就能斩她一只手，后日便送她们入土为安。”

玄旭看着蜀绣突然觉得一阵好笑，自己一国之君，竟还要一个女子来安慰，不过，这感觉似乎还不错。

你好好休息，朕还有事处理。”玄旭站起身来道。

陛下还没有回答我。”蜀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兴冲冲的问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什么？”

陛下刚刚是在担心臣妾吗？”

少女问完这句话，还没等到回答，就自己先蒙到被子里偷偷笑起来。

玄旭也不反驳，将被子略微掀开，捏捏少女微微泛红的右脸，帝王一向深邃的丹凤眼突然含情脉脉水光粼粼的望着她，笑着道：是啊。”

蜀绣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的美色弄的一怔，反应过来的时候，玄旭已经转身向外走去，衣摆随着步伐而动，身姿潇潇，琼佩珊珊。

蜀绣望着他的背影，摸摸自己脸上刚刚被捏住的软肉，突然哄”的一下，脸红发烫。

奴才许久没见过陛下如此高兴了。”孙成颇有些老怀安慰的说完，赶紧追了上去。

……”这皇帝果然脸皮比她还厚，蜀绣恶狠狠的想着，颇有些调戏不成反被撩的挫败感。

冷静了一会儿，蜀绣示意茶茗将自己扶起来，望着床边侍立着的沈嬷嬷，一言不发。

沈嬷嬷自然知道蜀绣打算做什么，于是恭恭敬敬的跪在床前，低眉顺眼地道：奴婢有罪，请小主责罚。”

我之前便说过，在其位忠其事，若是在陛下的角度，你不仅没错，而且是大功一件。”蜀绣顿了顿，但在我的角度，你这就是背主。”

你是忠仆还是背主，全看你把谁当做你现在的主子。”蜀绣摇摇头道，我今天也确实累了，待会儿用完午膳，要好好的睡个午觉，嬷嬷就下去慢慢想吧。”

小姐，你是要让她心甘情愿选你做主子吗？”待沈嬷嬷退出去后，茶茗迫不及待的问道。

怎么可能，她可是太后心腹，深受太后和我们皇帝陛下的信任，她傻了不成选我做主子。”蜀绣表示茶茗真是喜欢异想天开。

那你刚刚为什么这么说？”茶茗表示自己的智商最近有些跟不上节奏。

我只是警告她，以后莫要再自作聪明，我自有我自己的打算。”蜀绣望着沈嬷嬷刚刚跪着的地方，神色莫名，她可以监视我，汇报我的一举一动，在我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但我才是真正的主导者，她无权替我做决定。”

小姐，真复杂。”茶茗苦着一张脸道。

你小姐我也觉得真复杂，需要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不然脑细胞都死光了。”蜀绣突然语调一转，笑着道。

我现在就去传膳。”听到吃，茶茗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蹦蹦跳跳的就往外走。

寝宫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蜀绣伸出手捏了捏脸上的软肉，嘀咕道：也没什么好捏的啊，那么高兴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