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野凤凰

夏疏林主动请奏远出家为尼，为皇上及大梁祈福。

沈蔺私下里见了尚婉，出了坤宁宫事件便平息了。

夏疏林始终想不透，尚婉究竟和沈蔺说了些什么。

尚婉因着还在吉日里，身着赤红色背肩小袄，端坐在上首，见夏疏林，扬起淡淡地的微笑，妹妹来了。”

夏疏林行礼，皇后身边的小丫鬟机灵，给夏疏林搬来太师椅。

冬日里湖水冰凉，臣妾始终忧心，如今见皇后面色红润怕是大好了。”

妹妹言重了，当日之事本就是你我商议而后为，妹妹不必自责。”

话说到这儿，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双方都有心将此事揭过，不欲再提。

可夏疏林心中始终有事，尚婉见夏疏林欲言又止，笑着开口道：妹妹有何事，尽管说便是，本宫知无不言。”

夏疏林斟酌了一下，皇后娘娘是聪明人，臣妾便不与打谜语了，臣妾想知皇后是如何保全自身，说服皇上的。”

本宫还当是何事呢！”尚婉轻笑了一笑。

妹妹便是皇上最大的弱点啊，人都私心，可本宫所做种种皆是同情妹妹的遭遇，推己及人罢了！”

夏疏林如遭雷击，险些落下泪来。

是啦，尚婉的私心沈蔺如何不知。

尚婉无需多言，只要将那日夏疏林的话复述给沈蔺即可。

夏疏林是沈蔺最大的弱点，皇后哪怕是算计了沈蔺，只需一句，臣妾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妹妹。

沈蔺到底没有给夏疏林明确的答复，夏疏林屡次求见也被安黎挡在了门外。

两人也有数日未曾见过了，夏疏林没有等来沈蔺的回复，反倒是，等来西宫太后的传召。

自十岁那年大闹圣宁宫之后，沈蔺便再不允许夏疏林靠近圣宁宫半步，一个是泼辣不讲理，另一个是迎着杆子就上不嫌事儿大的。

哪怕是夏疏林当时封妃也未去圣宁宫请过安，自夏疏林封妃之后西宫太后消停了不少。

夏疏林纵使心里再不情愿，也不敢明面上拒绝西宫太后的传召。

梳洗打扮一番，便带着玉竺，玉枝，懒洋洋的去了圣宁宫。

小宫女引着夏疏林进了栾太后平日了坐息的偏殿。

多年未入圣宁宫，这宫内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俗气。

好好端端的弦丝雕花贵妃榻非要做了漆金，上面还搭着格格不入的虎皮褡子。夏疏林嘴角扬起一抹嘲讽。

看着松涛浩海纹样的茶杯，夏疏林暗自思忖，这栾太后好好地今儿个怎么想起自己来了，就连受封贵妃那日，自己都不曾来这圣宁宫请安。

夏疏林心里紧紧崩着一根弦，不一会儿便听到了佩环相击的铃铛声。

帘子一晃，只见一身着五彩缂丝衫的少女扶着一妇人走了进来。

累丝赤金的珠钗，穿云点翠的面首，栾太后恨不得把所有华贵的首饰都戴在身上，以彰显自己的尊贵。

夏疏林未上前相迎，只粗粗请了安，便落座，手边的茶盏还未拿起，那年轻女子便上前请安，纤腰扶风，行动中带着七分娇媚，贵妃娘娘万安。”

夏疏林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疑惑地开口道：栾凤？”

娘娘真是好记性，还记得臣女。”

夏疏林不置可否，栾凤是西宫太后娘家侄女，小的时候经常入宫陪伴栾太后，自己与她也只是见过见面而已。

栾太后坐在上首的罗汉床上，拉过栾凤的手，疏林，皇上平日里政务繁忙，哀家这个做母亲的又帮不上什么忙，只想着若是皇上身边能多几个可心的人儿，怕是再好不过了！”

栾太后话到这儿便顿了顿，只等着夏疏林接话，可夏疏林却只顾着手中那盏成色上好的武夷茶，也不说话。

栾太后心中恼怒，面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慈祥和蔼的神情，这栾凤是我栾家的侄女，也是皇上的嫡亲表妹，有凤儿入宫时时陪伴皇上，哀家也放心许多！”

听到这话，夏疏林心中哂笑，这栾太后，怕是皇上不愿见她，又摸不准皇后的性情，这才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合着打量着自己是那大肚和善的主儿。

夏疏林放下茶盏，拨弄着指上嵌着碧玺的鎏金戒指，似笑非笑道：母后这话，可是折煞臣妾了。现如今皇上已立后，这迎栾妹妹的进宫的事情，母后合该去跟皇后商议，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臣妾来了。”

太后细细打量着夏疏林，笑道：疏林真是长大了，这般懂规矩，你从小就跟在皇上身边，想来你的话总归管用些。”

夏疏林眉头微挑，赶忙起身跪下：太后真是折煞臣妾了，臣妾断不敢恃宠而骄，越过太后，皇后。”

太后眼神冷了几番，这小蹄子真不愧是东宫和皇上养出来的，奸滑的狠。

身边的栾凤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不是明摆着不待见自己。

太后暗暗的给栾凤用了眼色，栾凤会意，立马跪在夏疏林脚下：栾凤自小便心仪表哥，还望姐姐成全。”

夏疏林不动声色地起身，眼神中染着不动声色的厌恶，这一家子果真是惯不要脸面的，幸亏先帝没将蔺哥哥养在西宫太后身后，不然哪里来的今日的明君。

我若是今日不成全，你们又当如何？”

太后和栾凤皆是一愣，没有想到夏疏林竟这般直白。

姐姐……”栾凤还欲开口。

我是镇南候家的独女，只有一位义兄位居左将军，栾小姐可别攀错了亲戚！”

栾凤面红耳赤，心中对夏疏林愈发怨恨，自己是皇上的正经表妹，她不是一介女，居然敢如此羞辱于自己。

本宫觉得栾小姐的规矩也不大好，栾小姐的父亲不过是担了个六品闲职，前些日子长公主家的合仪妹妹进宫，也没对着皇上一口一个表哥的叫着”

栾凤跪在地上因羞耻全身都在发抖，紧紧咬着嘴唇，本来红润的小脸，现下一片惨白。

太后面色发黑，怒道：贵妃这可是看不上栾家，栾家乃是皇上的外家，你这是藐视皇上。”

栾家本不过是一介县丞，幸得西宫太后争气，生下先皇唯一的皇子，这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出身卑微是西宫太后的隐痛，哪怕是当年生下沈蔺，自己不过是个昭仪，先皇驾崩之后，自己更是只能位居西宫，始终低人一等。

现如今这事实，竟被夏疏林如此轻易的揭开，她又岂能不怒。

夏疏林微微欠身，太后言重了！”

又将视线转到栾凤身上，轻笑道：我说呢，栾小姐哪里来的脸面，称皇上一句表哥，原来是端着皇上外家的身份，可是我怎么记着母后皇太后家的顺侯爷，才是皇上亲封的国舅爷。”

栾小姐，不是你叫栾凤，便是凤凰。我如果是你，今儿个回去便把名字改了，这年头山里的野鸡，都能称一声野凤凰呢！”

栾凤此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跪在堂中，手足无措，竟直直的栽在地上晕了过去。

小蹄子你……你……”西宫太后双手紧紧地攥着胸口的，喘息急促，面色涨红，看来是气极了。

夏疏林不出声，合宫的宫人没人敢说话，夏疏林轻吮了一口手边的茶，这才缓缓开口道：还不快去请太医，免得怠慢了皇亲国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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